开国校尉 – 姥爷的奋斗 (第六篇:坚不可摧的拉古哨水坝)

平静祥和的日子没过多久,朝鲜战争爆发。姥爷被调任某防空部队224团任哨长,1950年10月作为首批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投入到朝鲜战场。

依据 “哨长”这个职位,我推测姥爷此时的兵种应是防空部队的地面观察哨。新中国防空部队的雷达不仅数量少而且性能有限,解决这个问题最原始而有效的方法就是观察哨,即在雷达鞭长莫及的区域和低空探测盲区让地面步兵通过目视观察为防空火力提供敌情预警。离炮位较近的观察哨还需在战斗期间帮忙搬运弹药和照顾伤员。在防空部队四大兵种中,观察哨还有个很高大上的名称 – 对空情报兵。

姥爷在回顾部队番号时提及了一个我军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军种 – 防空军。姥爷在回忆中称自己所在部队的番号是防空军224团。而224团入朝作战时应属中国人民解放军防空司令部领导的16个高射炮团之一,因为“防空军”这个番号是1955年3月才开始使用,并于1957年7月撤销,在我军历史上仅仅存在了两年零四个月。有相同境遇的还有另一个很接地气的军种 – 公安军,同样是55年成立,57年撤销。

姥爷驻防朝鲜期间的主要任务是协助空军、雷达和高炮部队守护鸭绿江上的水电站和补给线。1951年归国休整时,姥爷抽了个空回乡相亲结婚,对象是山西晋中地委某领导的妹妹。姥姥的两个哥哥原是工厂里的学徒工,后参加薄一波的牺盟会,转而投奔延安。此时国共第二次合作尚未开始,我军还处在陕北红军时期,姥姥的二哥参加红军后一直在基层政工岗位上坚持对敌斗争直至山西解放,建国后论功劳和资历荣属红军干部。姥爷给孩子取名字的方式很有意思,中间那个字是用来纪念他所在部队或单位,于是我岳母娘是‘朝‘,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分别是 ’速‘、’建‘、’矿‘,分别指“朝鲜“、”防空军第二速成中学“、”中化二建“、”西山矿务局(现在的西山煤电集团)“。

(当年的拉古哨水坝)

1952年,姥爷所在的高炮团奉命重返朝鲜战场并驻扎在新义州,负责和苏联红军一同保卫拉古哨水坝。对此姥姥印象深刻,因为这是她身为军属第一次去朝鲜看望姥爷的地方。兴建于1937年伪满时期的拉古哨电站(1955年改名为水丰发电站)是鸭绿江流域最早建成的一座水力发电站。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军利用空中的绝对优势,对我军补给线和后方基地实施绞杀,鸭绿江上的这座大型水坝便成为敌我双方殊死较量的战场。这也是我第一次从入朝老兵的回忆里看到苏联地面部队的身影,或许只是苏联方面帮助志愿军培训空军和雷达部队的技术专家团。

1952年6月23日下午,美军出动各型轰炸机275架,在32架战斗机的掩护下,分4个梯队,从3个方向,先后4次对拉古哨水电站和坝区实施规模空前的轰炸。由于美军来袭时采取远距离低空进入,我军防空部队远距离雷达未能及时发现敌情,因而造成志愿军歼击机部队没能起飞迎击,保卫水坝的重任落在了星罗密布在坝区的各防空部队身上。我无意累述这场战斗的过程,姥爷只记得那天下午他们这群大男孩们光着膀子拼命地往炮位搬运炮弹,使得志愿军的高射炮能够用不间断的火力在天空中筑建起一道道铜墙铁壁,令敌机无法轻易接近水坝进行精准投弹。美军的轰炸机群只好隔着一个彼此都够不着的安全距离,在高空倾泻了近150吨炸弹,仅仅损坏了水电站部分设备,横距在鸭绿江上的拉古哨水坝安然无恙。

此后联合国空军对坝区和水坝进行了多次精心策划的空袭,然而在我志愿军防空部队和空军的顽强抵抗下,拉古哨水坝竟犹如近代史上屡历外辱饱经沧桑的中华民族一般,坚不可摧。

(这处山青水秀的景致便是如今的拉古哨水坝。姥爷本想在2020年重游故地,因疫情影响未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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